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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2章熱鬧+期望(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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倆孩子苦勸無果, 呂雉偏要去看看倆酒鬼文人脫光光對著譏諷拌嘴, 她捏著兩人的胳膊, 不輕不重的掐了兩把:“那麽多小姑娘都去看過了, 我去看看怎麽了?以為男人的身子有多稀罕麽?阿盈小時候換尿布…我就不說了。被的又不是沒見過, 當年在鄉下, 河裏到處都是戲水的壯漢, 我去河邊洗衣服的時候不看也得看。”

扶蘇和劉盈還能說什麽呢?前者是法家的,後者是黃老學派, 只要呂雉自己不覺得吃虧, 那也沒關系。

剛剛擔心不知道這倆‘名士’沒有節制,不知道要脫到什麽程度, 別露出什麽臟東西,猛然又想起來, 鬼的下半身未經修煉就是一團模模糊糊的霧氣,也不是有,也不是沒有, 就是不能用也看不清楚。這就放心了。

禰衡擊鼓罵曹也算是一番奇景,那劉伶是人間的名士, 卻是陰間的生魂,除了他的崇拜者之外,大部分人是奔著嵇康去的。

自古嫦娥愛少年, 不管是多大歲數死的女鬼, 都喜歡看年輕英俊的男鬼。呃, 男鬼也喜歡看英俊的男鬼。

呂雉默默算了算, 忽然問:“建安七子和竹林七賢差了五十年,是不是?”

“是。夫人擔心什麽嗎?”

“這些人到都是曹操的臣子,不肯出仕侍賊,也算忠心。”她去帝鎮的時候和曹操聊過,那人該怎麽說呢,比劉邦多疑一點,卻比劉邦更謙恭更風趣。劉邦到老了要殺樊噲時,才和他年輕時一樣多疑。可是呢,這些沒被懷疑的才子更會感激涕零。

“建安七子裏只有孔融不服曹操,另外幾個都是拿厚祿收買的。”

眾人順著人群往前走,很快就見到了被圍觀群眾團團圍住的幾個人,看無數人跳著腳往圈子裏看,扶蘇正準備把人舉起來。

呂雉拉著二人進了旁邊的肉店地獄:“借寶地讓我們看看熱鬧。”

獄卒攔住她們:“不行,閑雜人等不得入內。”

“我們這正經是個地獄!”

“去對面酒樓去。”

“等一下這位夫人好眼熟”

這裏的鬼卒非常驕傲,不僅是地獄,還是唯二兩個能賺錢的地獄!高湯地獄簡直好笑死了,拿魂魄熬湯給人喝,除了這幫罪鬼身上的壞心肝味兒就是蔥味兒,喝過,賊難喝,做的就是一錘子買賣。根本不要回頭客,簡直是坑害外地游客。

對面酒樓二樓三樓的窗口都趴滿了,剛剛還擠下來兩個鬼,多虧是地府,不會摔死人。

扶蘇剛剛就看到劉肇鄧綏在二樓窗口看熱鬧呢,仰頭喊了一聲:“鄧獄尉,劉肇?”

樓上夫妻倆聽見聲音,互相看了看,以眼神示意讓對方去,鄧綏眨眨眼示意自己沒換衣服只穿著睡袍,睡袍松散,沒法出去見人。

劉肇舉起手,給她看自己手上和衣袖上的墨跡,臥室在遙遠的後面,剛剛在寫文章,聽外面忽然熱鬧起來,他是淡然不動,當過皇帝的人哪能把這些事放在眼裏,聽屋外有人喧嘩就要起來看熱鬧那成什麽樣?但是沖進來想要占領高地看熱鬧的人推了他一下。然後就忙著指揮鬼卒吧這些沖進來的鬼都轟出去,樓上是獄尉的書房、凈室和茶室、藏書室,也存放了許多檔案,豈能讓這些人隨意進出。

誰也沒比誰好到哪兒去,就一起下樓吧。

仍然按照生前的習慣,藏書室和書房不是同一間屋子,拿著書在哪裏都能看,但藏書室中不能有茶水和燭火。

鄧綏趕緊抓起外套穿了起來,應該穿在外衣和小抹胸小褻褲之間的中衣和襯袍就省了,雖然領口看不到三層衣料……她拿起大手帕疊了疊,在脖子上一裹,兩邊交疊壓在衣領下。曲裾的衣袍很長,回袖過肘,下擺曳地,只有領口會露餡。

二人快步出了屋子,走下樓梯:“夫人,鎮長,祖宗,樓上請。”

又吩咐鬼卒:“你們盡忠職守做得很好,但這三位是我的祖先和親戚。”

皇帝們在鎮外要麽直呼其名,要麽叫輩分,反正不能讓蕓蕓眾生知道自己這群人的身份,要不然會很麻煩。

呂雉笑盈盈的看著她:“我打扮的艷麗些,他們就不認得我了。”

鄧綏解釋道:“鬼卒輪換,我這些獄卒是新來的。當獄卒總比當鬼差輕松。夫人濃妝淡抹總相宜。”不夠今天這樣真是華麗,頭上戴了鑲嵌七顆寶珠的金冠,眉間點了朱砂痣,柳眉杏眼,穿一件杏黃底套染紅花的曲裾,年輕的面貌氣韻高傲又帶有一絲俏麗,佩劍與玉環。以前見呂後時她大多穿著黑衣服,不知道今日是怎麽了。她也不打聽。

五人一起上樓,憑欄而眺。

呂雉感慨道:“嵇康名不虛傳,真如傳聞中一般。旁邊壯一些的是曹植麽?”

禰衡和劉伶倒是好認,禰衡長得不算醜,奈何一臉的狂傲輕蔑,能在曹操門口罵街的人就該有這種氣質。劉伶也是一副酗酒導致消瘦虛弱的模樣。

劉肇和扶蘇同時說:“您看反了,健壯英武美貌的才是嵇康。”雖然他和曹植都酗酒,但不要懷疑一個好鐵匠的身體素質,拉風箱、掄打鐵的錘子很累——看起來挺累。

有人給禰衡搬來了鼓,他們就想聽聽,傳說中的擊鼓罵曹是什麽感覺,真的很好聽,很令人動容嗎?

禰衡辱罵(掰頭)自己討厭的人時從來沒有自己敲鼓伴奏的習慣,他敲鼓是為了自娛自樂,擊鼓罵曹是因為曹操為了侮辱他讓他去當鼓樂手,敲鼓只是為了吸引註意力,以便能罵個痛快。先罵了拿鼓過來的看客呆滯木訥好事,豈不知看熱鬧容易遭遇不測?難道赤壁之戰你也要看熱鬧?

轉臉又罵劉伶:“一個骷髏酒桶,人皮酒酒囊,受了一點殘羹剩飯甘願做賊家看門狗!你們也配說隱居高潔?文不能登門吊喪,武不能擂鼓鳴金,也配稱名士?”

他很喜歡罵人吊喪,之前拿這話罵荀彧。擂鼓鳴金的只是小兵。

嵇康不善於罵街,阮籍崇奉老莊之學,盡量謹慎避禍,也不善於還嘴。曹植的文采雖夠,但罵街是另一項技能。

旁邊的孔融善於懟人,他卻是禰衡的好朋友。

劉伶這會還沒喝酒,戰鬥力沒能全部發揮出來也沒脫衣服:“磚頭也有翻身日,石灰也有發熱時,你有什麽用。你和孔融臭味相投。坐上客長滿,樽中酒不空。高談闊論針砭時弊,連自己嘴都管不住還想管天下事,至多教人一句覆巢之下無完卵。”

管不住嘴指的是禰衡到劉表那兒剛開始挺好,後來繼續氣人。覆巢無完卵是孔融被殺時,他那兩個年幼的兒子說的,倆小孩根本不跑,淡定等死。

孔融文縐縐的表示:孔夫子門人,受人尊崇,不能與賊同流合汙,不像荀彧,哼,效忠於曹操又有什麽下場?

禰衡:“文若可借面吊喪。”

劉伶當然不會捍衛荀彧的名聲,又不熟。

荀彧攢夠了舉薦三個人的名額,打算到街上逛一逛,把最近攢的薪俸花一花,買香料還有買書。拿自己家的秘方配齊了一套香料,又去書店買了幾本新書,正打算回家一邊熏香一邊讀書,何其快樂。走在路上就聽見自己被人提及了。巨尷尬!

有幾個小姑娘尖著嗓子說:“不許說荀令君!”

“你和他又不熟,憑什麽說他!”

“是曹賊混蛋!荀令君只是太老實了!”

“胡說八道,不是荀令君老實,是曹操為了篡位什麽都幹得出來!”

她們生前,全家都很喜歡荀彧,談吐風雅有遠見卓識,還香香的,去她們家做客,和她們的父兄聊天,能留香三日。

荀彧頭一次聽說自己太老實,就好像自己不是個謀士似得,說的他都臉紅了。

好氣又好笑,還有點無奈。

禰衡還擊道:“你們這些庸俗女子,只曉得看人皮囊!一具皮囊而已,人人都有。”

說罷就開始脫衣服。

他的相貌不過二十多歲,卻一臉的傲慢鄙夷,憤世嫉俗。本來還不錯,奈何旁邊有嵇康,不說話都把他比下去了。

不僅女鬼們憤憤不平,連旁邊圍觀的不算是名士的文士也笑了:“人心隔肚皮,我倒不想看皮囊,誰願意把心刨出來給我看?”

“正是如此!知人知面不知心,自保之餘,只能看看俊郎君,敢和誰人交心?”

“朋友雖多又沒有知己,不看品貌才幹,看什麽?”

“國家選士還要看相貌呢!”

禰衡和劉伶異口同聲:“所以漢朝魏朝都滅了!”看臉的都是傻子!

兩人實在無法互相指責你真醜,憤憤的轉過臉去。禰衡把衣服脫光了,坦然的給人看,不光給女鬼看,只是在圍觀群眾面前緩緩而行。

孔融指荀彧:“荀彧!你如今當了鬼差,是不是背主?你主公可知道?”

荀彧:“哼!”

“管你什麽事,哦我說怎麽像你這樣為非作歹的家夥沒被閻君扔到地獄裏去呢,原來是一輩子沒掌權,只能給人搗搗亂,難怪呢,泥坑的小王八能幹出什麽大事?聽出來沒,老娘用典了!蝴蝶君的典故!”趙飛燕才擠進來,罵禰衡。依然沒記住莊周叫什麽名字,只對他變成小蝴蝶的技術感興趣,左手摟著妹妹,右手摟著張春華,一身華服飛揚跋扈,倆人幫她拎起衣裳下擺,以免被人踩住:“禰衡你那嘴是借來的,不多說兩句話就要被本家拿回去。你那頭也是借來的?什麽時候給人還回去?”

孔融怒道:“無知婦人。”

“呸!皇帝都得給老娘捶腿(得撒嬌說腳腳好痛哦),石渠閣中的書任我看(壓根不看),老匹夫一輩子庸庸碌碌誇誇其談,你和街邊賣嘴的有什麽區別?哦,人家是誰給錢就哄人高興,你是拿了人錢在給人搗亂,好他娘的有道德。誰給你錢真特麽賤,熱臉貼冷屁股還要蹭蹭,老娘說的就是曹□□有本事告訴他去啊!”趙飛燕繼續罵禰衡:“脫就脫了,你得意什麽,誰給你脖子上插竹竿了?低頭看看,什麽都沒有!”

張春華正在跟她學習罵人,不打算真罵人,那樣太沒素質了。但是這好像挺厲害的,剛剛就想了半天:“陰陽二氣未分,一團混沌。缺一斧子。”三國時吳國人徐整撰《三五歷記》,首次提到盤古開天辟地,她看過。

“你是什麽人,敢在這裏大放厥詞!”

趙飛燕仰天大笑:“謔謔謔老娘一代大家,這倆是我小老婆!你們這群光棍羨慕到吐血吧哈哈哈!”

她今天挺忙的,特意打扮的巨好看跑去勾引一下劉驁,以免有什麽小姑娘把他的心拐跑。然後就是逛街購物買買買啦~劉驁的俸祿都在她手裏,陪葬品也在她手裏,不花還等什麽?本來打算去銷金窟聽聽新歌,路上堵塞了。

有個人遞給劉伶一杯酒,他也不問那人是誰,也不問是什麽酒,仰頭就喝盡了。借著這股勁跟禰衡繼續對著吵:“這位大姐(雖然庸俗美貌膚淺但是)說得對,你領著魏武帝給的賞錢大吃大喝,說我們這些不肯出仕寧願去死的人沽名釣譽?嵇康若肯出仕晉國,現在絕不會在這裏。禰衡!你自詡清高狂傲,你肯去見曹操,去見劉表,去見黃祖。呂布是三姓家奴,你是什麽?梁鴻是高士,你啊,呵呵”

人家梁鴻嘲諷了皇帝,被召也不去,被威脅也不去,隱姓埋名給人舂米為生,真是高潔。

禰衡當然反駁說自己是憎惡漢末政治昏暗,天下混亂,曹操自詡忠臣勞資一開始沒有去見他,是孔融非讓我去!你個老糊塗老乜呆!劉表自詡仁厚,實際上小心眼還沒有文學鑒賞水平。黃祖…黃祖這個人,呵,罵他一句‘死公(死老頭)’就要打我,沒有半點心胸!

繼續吵架,吵著吵著劉伶也把衣服脫了,拍著身上的肋骨:“天生劉伶,以酒為命。天生禰衡,梟鳴狐嚾,從皆不喜。”我喜歡酒,你喜歡對人無禮。

劉伶如果從地府再住上一千七百多年,就能指著禰衡罵他‘杠精’、‘ky怪’。

劉伶高聲吟唱自己的《酒德頌》:“哢吧醉了,慢慢醒了。靜靜的聽,聽不見雷聲。仔細的看,看不見泰山。寒暑冷熱啊都和我無關~

厲害**的感情全都走開了~走開了!

俯下身看看世間萬物!

江上浮萍一樣亂七八糟!

公子王孫嘿,好像一群小蟲!螟蛉!”

圍觀群眾大聲合唱:“小蟲!螟蛉!”

趙飛燕愉快的和英俊高大的荀彧搭訕去了,湊近了才發現他身上是真香,搭訕一起去喝酒未果,想買香料也未果。荀彧熏衣服用的是家傳配方,不想給別人,給了另一個漢末的宮廷配方,這配方落在曹操手裏,曹操知道他喜歡熏香又送給他了。

荀彧走開之後,又有一個臉色非常怪異的年輕人走了過來,穿著寬松的衣袍,露出大半的胸口,整個人潔白如玉,眼神迷離,臉上帶著奇怪的緋紅,女人撲了粉都沒有他白,剛出鍋的白面大饅頭也沒有他白,氣死頭場雪,還不讓二場霜,怎麽那麽白?

因為他是何晏。魏明帝曹叡一度懷疑他擦了粉,在夏天請他進宮吃加了巨多椒粉的熱湯面,熱的何晏瘋狂流汗,用袖子反覆擦臉,越擦越是白裏透紅的好氣色。

何晏試圖找一間酒館喝酒解渴,好酒館就在這裏,可是路上人太多了。

女人們忘了關註他長得俊不俊,只想知道他到底怎麽能這麽白?女人們和曹叡不同,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沒傅粉。

呂雉看了半天,主要是欣賞嵇康:“他的姿容和張良不相上下。”吵架真沒什麽可看的,生前朝堂上常有爭論,死後在帝鎮中不僅吵架還打架呢。現在的名士長成這幅尊容,真是…呵呵。

劉肇和鄧綏對此默然無語。說實話,這倆名士互相攻擊的質量,也讓他們失望。禰衡的《鸚鵡賦》寫的極好,二人都讀過,頗為感傷。劉伶的著作也讀過,豁達高遠,不流俗。

可誰能想到,他們兩個居然真的吵架吵到脫衣服……之前夫妻倆坐在窗口看,就是不信他們會當街脫衣服。在心裏嘲笑那些圍觀的,等著他們脫衣服的人。

劉盈去取老師修過的木鳥木人。

扶蘇去陪著呂雉逛街,順手幫她拎東西。

“應該有。”扶蘇低聲說:“曹魏和司馬家的關系,不斷的互相攻擊汙蔑。司馬家的狼子野心有實證,但是司馬懿說曹丕覬覦咱們家,還向劉欣他們那些被劉邦欺淩的皇帝示好。”

“你照顧過他們麽?”

“沒有。”扶蘇心說我哪能想到漢朝那麽快就結束了,當時樂於見到漢帝們不和睦。

呂雉沈吟了一會:“魏國都滅了,漢朝那些皇帝中,最廢物的幾個,就沒有人想去投胎麽?”你倒是想盡辦法削弱漢朝的勢力啊,誰讓你帶著他們安居樂業了?

扶蘇想了想:“應該沒有。他們如果想去投胎,直接上奏閻君,立刻就能去受審,不用和我商量。夫人的意思是,我可以勸他們去投胎?好一招釜底抽薪!”

“對呀~你好聰明。”呂雉笑道:“你看劉徹多厲害,那次帶著記憶投胎之前,連梳頭都不會,天天去找祖母。投胎之後呢,號稱成了個農夫是吧?能收拾屋子,煮飯種地,梳頭裁衣,就連手搟面都會做。投胎的好處很大呢。我看劉徹和你的關系也不壞,你拉上他,一起去勸人投胎。哪怕是去玩玩,散散心,多學幾道菜也是好的。學會手藝,就不會受制於人。”

扶蘇差點掏出小本本記下來這條妙計。

在心裏默默記住,連連點頭。

呂雉忍了半天,終於忍不住跟他說:“政哥喜歡被人讚美,往後他指正你的時候,你不要只顧著自慚,要誇讚他才好。他表面上不好這個,要是看重的人讚美他,他很高興呢。”要是不被看重的人就算了,誇了也當噪音。

扶蘇:“父親神武蓋世,創下前所未有的功績,遠見卓識,宏觀大氣,比我更自律,勤勤懇懇。我實在是找不出什麽話可以誇他。”

路人:“謔好家夥!這吹的還叫不會誇?你咋不說你爹比秦始皇還厲害呢?”

呂雉繃不住笑的花枝亂顫,戳了戳扶蘇胳膊上的肌肉:“是啊哈哈哈哈哈哈,這位老丈說得對,你怎麽不幹脆說你爹是秦始皇呢?哈哈哈哈”

扶蘇:=_=

呂雉:(▽)

笑了一陣子,又說:“你莫不是害羞吧?”

扶蘇臉上紅了紅,低聲說:“我怕父親傷心。”

那令他驕傲,令他殫精竭慮,令他日夜不眠所塑造出的龐大的、前所未有的高效率的帝國,在短短數年內土崩瓦解。誰都可以嘲諷他,用他所期待‘一世二世乃至於萬世’來嘲諷他,想一想就很痛心。扶蘇只想盡力避開以前的一切,不論是他的努力,還是父子之間過去的親昵或不滿,全都不要再提。

呂雉特想摸摸他的頭,奈何扶蘇沒有配合的低下頭,要想在這個身高下摸到他的頭,得貼到他懷裏,那可不行。只好拍拍他的肩膀:“政哥比你想的更勇猛,他有新的目標。你想要慰藉他,可以做的比他更好,做到更宏大的目標。我知道,他希望你能統帥萬世的皇帝,壓在他們頭上。”

對,我們在床上聊過這個話題,啊,宏大的理想真是助興的好東西。

扶蘇心中一動,拱手低頭:“受教了,多謝夫人。”

呂雉輕聲說:“現在鎮子裏沒有人,更不會有人死,你可不要束手束腳,憐惜人命。”

今天的陪葬品集市上更新的沒有什麽新奇的東西,不代表今天下葬的人的陪葬品裏沒有出色的東西,或許只是還沒拿來賣。

隨便買了一荷葉包的油炸糖餅,一半是香香脆脆的硬白面餅,另一半是油炸的糯米白糖餅。地府裏也有人引水種荷花,只要池子夠深夠大,就能養出很大的荷葉和荷花。

炸糖餅的小販神秘兮兮的問:“客,要好東西嗎?”

呂雉問:“給我拿兩個。”

小販從攤子下面掏出兩個蓮蓬、兩節藕,旁邊賣雞蛋的人站起來給他倒水洗手:“這幫人只買藕,只要有藕就不買我的油餅,哼。”

扶蘇:“……”有必要嗎?還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呢。

然後他就拎著兩節藕走了。

呂雉抱著蓮蓬,聞了聞,淡淡的清香。

“旁邊的籃子裏是雞蛋麽?是不好麽?”

“是假的。”呂雉買過一次:“挺奇怪的東西,用白面和姜黃染色的面團捏出雞蛋的樣子,然後用蘇子葉裹著煮出來,冒充醬油煮蛋。”看形象的確像,很多人聊以慰藉。姜黃是天然黃色染料,也是調料。

回家去,剝出蓮子煮糖水,把蓮蓬扔給小樹妖,他緩慢的用樹根卷住這個奇怪的果子,拽進土裏。“扶蘇扶蘇,我給你的葉子還帶著麽?”

扶蘇把這東西拴了繩子,揣在衣袖的暗袋裏:“在這裏。”有時候當小刀用,切一些柔軟的東西,譬如草莓蒂,用手揪那點葉子總會留下一點小硬尖。

“吹一段好不好呀?”

“想聽我吹小曲還是洗澡?”

小樹妖說起這個話題可興奮了:“我現在能自己洗澡了!我洗給你看。”

扶蘇耐心的等了好一會,才看到他伸出一條樹根,緩慢的,肉眼看不出移動的伸向水缸旁邊的陶質半漏壇子。壇子燒制之前,在泥上鉆了一些眼,灌滿水之後只要傾斜,就能灑出細密的水流。

扶蘇一曲吹完,小樹妖緩慢的接觸到了水罐。

……

劉盈一臉懵蔽,他簡直傻掉了。

墨子老夫子真是特立獨行,個性十足,把他那個跳舞的木俑改成一個會舉劍劈砍,前進,劈砍的木人偶。

他直說了:“我這是為譏諷秦始皇和我自己那些所謂的墨家門人所改,改完才想起來原作是你。你若要拿給他看,不要忘了其中寓意。”

墨翟是立場是‘兼愛非攻’,翻譯過來就是‘只要我們每一個人都愛著別人,世界就會變好。攻擊別人是錯誤的。只有人們互相仁愛才能拯救國家和百姓’,雖然墨家門人有很多為秦始皇辦事,但如果他還活著,他絕不會這麽做。

現在要譏諷秦始皇,也不以這個小小學生的名義去嘲諷他,行不更名坐不改姓,不用別人背鍋。就是我,墨翟,墨家鉅子,只喜歡守城不喜歡攻城,堅決反對戰爭和奢靡的墨翟!

劉盈點點頭:“夫子,我,我,我就想知道您是怎麽改的,這才半日光景。”

墨翟給他做了技術講解。(以下省略三千字。)

“你要改回來?”

“不,不改。”劉盈說:“他心胸寬宏,不怕人說。”可以指責他,不可以否定他的政策,大臣們最喜歡的那套危言聳聽,一開口就是亡國不遠……會被下油鍋。

這是劉盈近些年認認真真研究《秦史》(by嬴政)和《秦始皇本紀》(by司馬遷)的結果,另外,他覺得如果父親能知道墨子的下落,會很高興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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